100%

清稗類鈔

 帝德類

    皇上日閱實錄

列聖於每早盥沐後,即閱先朝實錄一卷,自巡狩齋戒外,日以為常,寒暑不間。書皆收存內閣大庫,每前一日,中書啟鑰取書,用黃綾袱包裹,盛以枬木匣,次早同奏章送入。

 

    開國方略

天命丙寅,設八旗大臣。天聰戊辰,定文館職司;辛未,設六部;壬申,定城守官三年考察之例;甲戌,定八旗職官名;乙亥,更定內三院。崇德丙子,定內院官制,設都察院;丁丑,設八旗議政大臣;戊寅,設理藩院,定部院制;癸未,設禮部蒙古理事官。此為澄敘官儀之始。

太祖乙卯年,定八旗軍制。天聰己巳三月,定軍例於外藩;八月,定行軍賞罰例,辛未,定出征軍制。崇德癸未,定軍律。此為整敕戎行之始。

天命庚申六月,設納言之木於門外。天聰辛未,令貝勒大臣直言盡諫。此為下詔求言之始。

天命丁巳,令詳慎訟獄。天聰乙亥,禁徇私枉斷。崇德庚辰,肆赦。此為明刑弼教之始。

太祖乙卯年,令羣臣舉賢才;庚申,令貝勒大臣子弟就學三年,授舉人生員官階,優免丁役。此為興賢勸學之始。

天聰壬申,行新定朝儀。崇德丙子,行太廟薦新禮;戊寅,諭禮部申明禁令;癸未,定內外相見禮。此為班朝肅廟之始。

太祖甲寅年,令國人屯田曠土。天聰乙亥,禁濫役妨農。崇德丙子,禁屯積米穀令及時耕種;丁丑,令各屯堡及時勸農。此為重農貴粟之始。

天聰丁卯,發帑賑饑;戊辰,發帑資民嫁娶。崇德丁丑,諭貸粟資民;辛巳,以歲歉諭行備荒事例。此為孚民生之始。

天命癸亥,勖羣臣勤職;丙寅,勖諸貝勒毋習逸樂。崇德丁丑,諭諸大臣勤修國政;壬午,諭諸王貝勒勤修政事。此為誡諭臣工之始。

 

    太祖敷教明刑

太祖自天命元年丙辰建元以後,益勤勞國政,靡間晝夜。每五日一視朝,焚香告天,宣讀古來嘉言懿行及成敗興廢所由,訓誡國人,以議政五大臣參決機密,以理事十大臣分任庶務。國人有訴訟,先由理事大臣聽斷,仍告之議政大臣,覆加審問,然後言於諸貝勒,眾議既定,猶恐或有冤抑,令訟者跪上前,更詳問之,明核是非,故臣下不敢欺隱,民情皆得上達,國內大治。

 

    太宗用洪文襄

松山既破,擒洪文襄公承疇歸,洪感明帝之遇,誓死不屈。太宗命諸文臣勸勉,洪不答,益厚遇之,解貂裘以賜。久之,洪歎曰:「真命世之主也。」因請降。太宗大悅,即日賞賚無算,陳百戲以賀。諸將皆不悅,曰:「洪一羈囚,上何待之重也?」太宗曰:「吾儕櫛風沐雨者,欲何為?」眾曰:「欲得中原耳。」太宗笑曰:「譬諸瞽者獲一前導,安得不賀也。」眾乃服。

 

    世祖韜晦

當睿親王多爾袞攝政時,世祖深自韜晦,遨嬉漁獵鄙事,無不為之,攝政王安意無猜,得以善全,蓋自冲齡善於用晦如此。

 

    世祖優待前明

世祖既登極,對於有明官吏人民優加待遇,約舉之有數端。一、為明思宗暨后妃發喪成禮,自長陵以下十四陵,皆設官守之。一、明官吏降附者各予升級,仍令視事,朱姓諸王亦仍其爵。一、明之職官紳士曾殉國難者給予諡法及優卹諸典。一、被斥官吏非犯贓者,及士為清望所歸並隱居山林而才德可稱者,皆徵辟錄用。一、蹂躪之後,有鰥寡孤獨及乞丐街市者,皆給糧養之。一、正額之外一切加派,如遼餉、練餉、剿餉諸名目盡行蠲免。明季廠、衞之弊政亦一律除之。一、官制衣服暫用明制。

    世祖下薙髮令

世祖初登極,以其時明弘光方稱帝於江寧,故未強國人以一律薙髮,曾下令曰:「予因前歸順之民無所分別,故令其薙髮以別順逆。今聞甚拂民願,反非予以文教定民之本心矣。自茲以後,天下臣民照舊束髮,悉聽其便。」越一年,南方大定,乃下薙髮之令,其略曰:「向來薙髮之令不急,姑聽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事,朕已籌之熟矣。君猶父也,民猶子也,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歸一,不幾為異國人乎?自今以後,京城限旬日,直隸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盡行薙髮。若規避惜髮,巧辭爭辨,決不輕貸。」時有「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之語,縣官令薙匠負擔行市,見蓄髮者執而薙之,違即被殺,懸其頭於擔上之竿以示眾。

 

    世祖勤政

大兵入關時,明臣迎降,睿親王權宜任之,故勝國弊政未盡釐正。世祖勤政後,任法嚴肅,凡大臣專擅,如陳名夏、譚泰、陳之遴、劉正宗輩,無不立正典刑,故夙弊盡革。

 

    世祖閱明孝宗實錄

世祖幸南苑別殿,夜半,閱明孝宗實錄,有召對兵部尚書劉大夏、都御史戴珊事,心喜曰:「朕所用何遽不若珊、大夏。」明日,宣梁尚書清標及魏文毅詣行幄備顧問。

 

    聖祖願天下治安

聖祖八齡踐阼,太皇太后問帝何欲,帝曰:「子臣無他欲,惟願天下治安,民生樂業,共享太平之福而已。」康熙庚寅蠲租諭旨,猶述及之。

 

    聖祖憫三等人

聖祖嘗諭閣臣曰:「天下黎元皆朕赤子,朕最憫念者有三等人:一讀書寒士,一饑寒窮民,一無知犯法之人。」

 

    聖祖書三藩河務漕運三大事於宮柱

聖祖初親政,以三藩、河務、漕運為三大事,夙夜廑念,爰親書大略,懸之宮中柱上。康熙壬申,諭旨述及之,猶云至今尚存。

 

    聖祖勉諭臣僚

康熙癸丑,聖祖御弘德殿,講官進講畢,諭曰:「從來民生不遂,由於吏治不清。長吏賢,則百姓自安矣。天下善事,俱分所當為,近見有寸長片善,便自矜誇,是好名也。」又曰:「君臣一心圖治,天下不患不治,此等光景,未易多得。朕與諸臣,何可不交勉之。」熊文端公賜履奏曰:「為政在得人,故用舍黜陟,人主之大權,最當審量者也。」上曰:「知人難,用人不易,政治之道,全關於此,朕即欲不盡心,不可得也。」

 

    聖祖愛惜士卒

國初定鼎未久,而遭三藩之亂,八旗士卒多爭先用命,效死疆場,丁口遂至稀少。聖祖念之,嘗憮然曰:「吾二十年之久始得一獲滿洲士卒之用,何可不厚恤也。」故時加賞恤,且為之代償債務。以是滿洲士卒皆感之,凡有征討,爭致死焉。

 

    聖祖知崇正學

聖祖駕幸曲阜,親謁孔林,謁孔廟,留御前曲蓋於大成殿,崇正學也。

 

    聖祖留心書本之諭

張清恪公伯行生長河壖,熟諳水性,嘗面奏河務事宜,聖祖偶有詰問,即袖出地圖,口講指畫。時兵部侍郎牛鈕在側,斥之曰:「伯行書生,但據紙上陳言妄奏耳!」上曰:「畢竟是他留心,即書本亦是他看過,爾等誰留心者。」

 

    聖祖論居官不善之報

康熙時,年羹堯撫蜀,瀕行,陛辭,聖祖諭以「漢軍督撫如張長庚、白如梅、屈盡美、韓世琦等,皆以貪黷致富,五十年來,子孫零落殆盡,是可見居官不善之報也」。

 

    曾國藩之論聖祖

曾國藩嘗曰:「六祖一宗,集大成於康熙,雍、乾以降,英賢輩出,皆沐聖祖之教。」又謂:「緝熙典學,日有孜孜,上而天象、地輿、曆算、音律、考禮、行師、刑律、農曹,下而射御、醫藥、奇門、壬遁、滿蒙西域外洋文字,無一不通,且無一不創新法,啟津涂也。」

 

    世宗資助書生

世宗為皇子時,好微行,嘗游杭州,出湧金門見一書生賣字,頗精八法,即命其書一聯,中有「秋」字,易火於左,世宗曰:「得毋誤否?」書生條舉名帖為辨。世宗曰:「若曷不效舉子生活,乃賣字乎?」書生自云:「嘗舉孝廉,貧不能給妻子,賣字求活,安望富貴。」世宗出囊中馬蹄金數笏,曰:「吾賈有贏,不如資若求功名,得志毋相忘耳。」書生謝受之。即上公車,連捷翰林。時世宗已踐祚,一日,覩其名,憶是書生,即召入,書一「和」字,易口於左,詢之,書生言為譌體,上笑不答。翌日,使奉詔詣浙江巡撫,受詔發觀,乃命其仍向湧金門賣字三年,再來供職,書生始悟。

    世宗不喜諂諛

世宗不喜諂諛之言,有所聞必斥之。雍正丁未正月,太常寺卿鄒汝魯進《河清頌》,中有「舊染維新,風移俗易」語,大怒,諭交九卿公同嚴審,定擬具奏。尋刑部請照律擬絞立決,得旨,著革職從寬免死,發往湖廣荊州府沿江隄岸工程處効力贖罪。

 

    世宗慎於建儲

世宗性雄猜,自以奪嫡踐位,恐兆爭端,乃於即位後御乾清宮,召王大臣入,諭以「建儲一事,必須詳慎。聖祖既將大事付託朕躬,朕身為宗社之主,不得不早為計。今親寫密封,存之匣內,置乾清宮世祖御書「正大光明」匾額之後宮中最高處,以備不虞,永為定例。」諸臣奏:「聖見周詳,臣等遵議。」乃令諸臣退,惟留總管事務大臣,親書應立皇子名,密封錦匣收貯。

 

    世宗密訓李衞

李衞開藩滇中,世宗密諭之曰:「汝恃寵放縱,於督撫前粗率無禮,操守亦不能純,間有巧取,如此行為,大負倚任。嗣後亟宜謙恭持己,和平接物。」

 

    世宗知崇正學

雍正庚戌九月,重建闕里文廟告成,黃瓦畫棟,悉仿宮殿制度,搏拊、干戚、尊俎、豆籩之器,頒自上方,世宗復以「崇敬正學」御書碑文勒石。禮部奏請遣官祭告,特詔皇五子承命以行。

 

    世宗硃批諭旨

世宗慮本章或有漏洩,所有摺奏皆可封達上前,幾暇披覽,或秉燭至丙夜。所批輒萬言,洞徹窾要,後付刻者,祇十之三四,其未發者,收藏保和殿東西廡中。

 

    世宗追斥揆敘

左都御史揆敘,本諡文端,雍正朝追削,並諭令於墓碑上改鐫「不忠不孝柔奸陰險揆敘之墓」。

 

    高宗初政

高宗即位,承世宗嚴肅之後,以寬大為政,罷開墾、停捐納、重農桑、汰僧尼之詔累下,萬民歡悅,吳中謠有「乾隆寶,增壽考;乾隆錢,萬萬年」之語。

 

    高宗不忘本

王大臣當從龍入關時,無不彎強善射,滿語純熟,居久之,多驕逸自安。高宗知其弊,凡射不中法者立加斥責,或命為賤役以辱之,鄉、會試,必先試弓馬合格,然後許入場,故勳舊子弟,熟習弓馬。金川、臺匪之役,如明亮、奎林皆以椒房世臣用命疆場,上嘗曰:「周以稼穡開基,國朝以弧矢定天下,何可一日廢武。」

 

    高宗嚴辦偽稿案

乾隆壬申,有偽作孫文定公嘉淦奏稿者,稿幾累萬言,指斥乘輿,遍詆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徐本,尚書訥親等,傳播遐邇。事聞,上震怒,飭各省窮治,久不得主名,復命尹繼善來京,隨同在京各大臣審辦,始訊出盧魯生、劉時達等會商捏造實情。奉上諭:「各省傳鈔偽稿一案,朕屢經降旨宣示中外,此等奸徒傳播流言,其誣謗朕躬者有無虛實,人所共見共知,不足置辯,而譸張為幻,關係風俗人心者甚大,不可不力為整飭。乃各省督撫僅視為尋常案件,惟任屬員取供詳解,過堂一審,即為歸案了事,以致輾轉蔓延,久迷正線,各省就案完結情形,大略不過如此。而在江西為尤甚,即如施廷翰案之張三、施弈度,江西承審各官草率錯謬,及到江南亦不能審出實情,幾認為捏造正犯,經朕命軍機大臣等審明昭雪。而千總盧魯生在江西兩次到案,俱被狡飾脫漏,又經軍機大臣從解京之書辦段樹武、彭楚白等供詞互異之處,細加窮詰,始將千總盧魯生、守備劉時達傳稿情節逐層究出。比盧魯生、劉時達先後到京,朕督令諸臣虛心研鞫,反覆推求,始則借端支飾,繼則混指同寅,既不能推卸傳稿實情,又不能供出得稿來歷,詰問再四,即各委之伊子,忍心害理,莫此為甚。迨情竭詞窮,始得其會商捏造種種奸偽情節,并將偽稿條款,逐一默寫;及其造謀起意,於破案後,商同借線揜飾情由,一一吐露,矢口不移。當此光天化日之下,乃有此等魑魅魍魎,潛形逞偽,實出情理之外。今不待重刑,供情俱已確鑿,殆由奸徒罪大惡極,傳鈔貽累多人,好還之道,自無所逃耳。盧魯生、劉時達,著議政王大臣大學士九卿科道會同軍機大臣再行詳悉研鞫,定擬具奏。至督撫為封疆大吏,不特此等大逆之犯,即尋常案件,孰非民生休戚攸關!而養驕飾偽,妄自託為敵體,可乎?此案若查辦之始,即行竭力根究,自可早得正犯,乃粗率苟且,江西舛謬於前,江南迷誤於後,均無所辭咎。江西近在同城,羣衞弁騰口囂囂,毫無顧忌,串供借線,幾於漏網吞舟,厥罪較重於南省。解任巡撫鄂昌、按察使丁廷讓、知府戚振鷺,俱著革職拏問,交刑部治罪;總督尹繼善及派往江西同問之周承勃、高麟勳,俱著交部嚴加議處;錢度、朱奎揚等,尚與專委承辦者有間,俱著交部議處;至衞弁乃總漕專責,瑚寶亦不能辭責,亦著交部嚴察議奏。當日查辦之始,未知根源所在,須披葉尋枝,勢不得謂法不及眾畏難中止,以致顢頇之事,朕猶恐拖累者眾,屢經密諭各省督撫,分別發落,以省拖延,即武弁大員曾經私看者,亦悉置不問。然在伊等食毛履土,見此大逆不道之詞,當為痛心疾首,譬聞人詈其父祖,轉樂為稱述,非逆子而何!然使非有首先捏造之人,則伊等亦無從傳閱,是傳閱者本有應得之罪,不可謂彼所愚弄,而朕則憫其無知,譬子雖不孝,父不忍不慈。今首犯既得,不妨曲宥,除在京人犯已予省釋外,著傳諭各省督撫,通行出示曉諭,無論已未發覺,概行從寬免究釋放。凡屬此案例應擬罪人眾,蒙朕格外寬宥,務宜痛自改悔,動尊君親上之天良,戒造言喜事之惡習,安靜守分,庶不致良苗化為稂莠,永受朕保全愛養之恩。夫讒說殄行,為聖世所不容,奸頑不除,則風俗人心何由而正?而吏治狃於因循,尤關治道,朕宵旰憂勤,與諸臣共相敦勉者,豈肯稍存姑息,致啟廢弛之漸。將此一併宣諭中外知之,欽此。」先是,御史書成不知大義所在,恐株連者多,奏請罷查辦。上以書成身為言官,不能備悉原委,遠方傳說更難保其必無浮議,褫其職。

 

    高宗雪睿親王冤

大兵入關,睿親王方攝政,薨後,議罪革爵。饒餘郡王阿巴泰父子略定河北,征討吳三桂,累功封安親王,以後嗣依附廉親王允禩,世宗特斥其封。高宗夙知二王功高,於乾隆戊戌,特復睿王封爵,令其五世孫淳穎襲封,並命配享太廟;安王嗣封輔國公,以承其祀。

 

    高宗書無逸以自警

高宗於勤政殿扆間御書《無逸》一篇以自警,凡別館離宮聽政處,皆顏「勤政」二字,燕居遊覽,無不以蒞政為務。後暮年少寢,乃默誦「無逸七嗚呼」以靜心。

 

    高宗崇獎風雅

高宗幾餘覽古,篤嗜過於儒素。乾隆間,詔建七閣,用天一閣之式,內廷齋額,采知不足之名,范、鮑兩家均榮荷賜書,疊邀天藻也。

 

    高宗邃於音律

高宗邃於音律,凡樂工進御鈞天法曲,時換新聲,每盼晴,則令奏月殿雲開之曲。

 

    高宗斥世臣詩稿

高宗駐蹕盛京,祗謁陵寢,以祭器潦草錯誤,革盛京禮部侍郎世臣職。又以世臣詩藁有「霜侵鬢朽歎途窮」之句,諭謂:「卿貳崇階,有何窮途之歎!彼自擬蘇軾之謫黃州,以彼其才其學,與軾執鞭,將唾而箠之。」世臣詩又有云「秋色招人懶上朝」,諭謂:「寅清重秩,自應夙夜靖共,乃以疏懶鳴高,何以為庶寮表率。」詩又云:「半輪明月西沈夜,應照長安爾我家。」諭以「盛京為豐沛舊鄉,世臣不應忘卻」。嚴旨斥責,即令滿員官盛京者各書一通,懸之公署。

 

    高宗愛民

高宗憂勤稼穡,每歲分命大吏報告水旱,地方偶有偏災,即特旨開倉廩蠲租稅,六十年如一日。甘肅大吏以冒賑致罪,後甘省復災,近臣有以前事言者,上曰:「朕寧使官冒賑,不使民枵腹也。」後諸詞臣有以御製詩錄為簡冊進者,朱珪祗錄上紀詠水旱豐歉之作,名《孚惠全書》以進,上大喜,賜以詩扇,告近臣曰:「儒者之為,固不同於眾也。」

 

    高宗臨政之年

高宗內禪,聖壽八十有六,御製詩《五過堯村城》一首,注云:「昨歲讀蘇東坡書傳堯咨岳事,時年八十六,計予歸政年正與堯相同,實為厚幸。」

 

    高宗內禪

乾隆乙卯九月,高宗御勤政殿,召皇子、皇孫暨王公大臣入,宣示恩命,立皇十五子嘉親王為皇太子,以明年丙辰為嘉慶元年,所有冊立典禮一切虛文不必舉行,至明年歸政嗣皇帝儀文,著軍機大臣會同各衙門條議以聞。又諭:「朕歸政後,應用喜字第一號玉寶,鐫刻『太上皇帝之寶』玉冊,即將御製『十全老人之寶』說鐫刻,作為太上皇帝寶冊。」旋軍機大臣奏,丙辰舉行傳位大典,應行遵辦事宜議定呈覽:一、丙辰年歸政,嗣皇帝登極頒發詔書,鈐用太上皇帝之寶,次用皇帝之寶;一、太上皇帝諭旨,稱為敕旨;一、太上皇帝仍稱朕字;一、丙辰年太上皇帝及嗣皇帝起居注,交該衙門敬謹分纂;一、題奏行文,遇天祖等字高四格,太上皇帝高三格,嗣皇帝高二格擡寫;一、恭逢太上皇帝慶節稱萬萬壽,嗣皇帝慶節稱萬壽;一、恭逢太上皇帝萬萬壽慶節及元旦冬至賀表,嗣皇帝萬壽慶節及元旦冬至賀表,均由內閣撰擬表式;一、丙辰年恭進列祖列宗實錄,交內閣照例按期嗣皇帝前恭進;一、凡大祀由各衙門具題,嗣皇帝親臨行禮;一、經筵耕籍大典及大閱傳臚各典,屆期由各衙門奏請嗣皇帝舉行;一、太上皇帝、嗣皇帝慶節令辰及掖輦巡幸地方,內外大臣慶賀請安摺,俱繕備二分呈進;一、外廷筵宴,由各衙門照例奏請嗣皇帝奉太上皇帝親臨宴坐,嗣皇帝侍坐,一切儀注,臨時具奏;一、御門聽政,嗣皇帝拆本示期遵辦;一、鄉會試朝考散館及一切考試題目,由該衙門照例奏請嗣皇帝命題;一、嗣皇帝御極後,應請太上皇帝敕旨冊立皇后;一、丙辰元旦奉先殿堂子行禮,在未傳位以前,皇太子隨皇上行禮;一、陛見文武大臣及道府以上,具摺恭請太上皇帝、嗣皇帝恩訓;一、丙辰新正遞丹書克,仍奏太上皇帝詞句,且有賀六十年國慶之事,仍應於太上皇帝前恭遞。

 

    仁宗信任李忠毅

嘉慶初,李忠毅公長庚勦除洋匪,屢敗蔡牽於浙洋,以閩師掣肘,牽尚游弋海上。上聞,逮治督臣,而代者入閩中,乃文武各官疏參忠毅逗留捏報斬獲,諭密詢浙撫清安泰。賴清力陳忠毅勦賊之勇,海戰情形之難,仁宗委任忠毅由是益篤。當時賊中謠有「不怕千萬兵,只怕李長庚」之語,亦達天聽。

    仙鶴齡因賀表獲咎於仁宗

嘉慶丁卯,以誕育皇長孫,中外大臣皆具摺陳賀,疊奉嚴諭斥責。提督仙鶴齡摺中至有「誕降重熙,承華少海。玉質龍姿,前星拱極。本支百世,派衍東宮」諸語,上益震怒,將仙鶴齡及擬稿之營書郭裕昆,改擬之幕友石先幾先後降旨褫職,治罪有差。

    仁宗斥姚祖同刻薄

嘉慶丁丑,萬壽恩詔,普免天下積欠錢糧,各省懽騰,爭造冊送戶部。安徽民欠三百萬,而鳳陽一府尤多,巡撫康紹鏞閱冊已定,未及奏,遷去。繼之者為姚祖同,疑民欠不實,行令諸道府大為覈減,屬吏震其威,勒令諸州縣減造十分之四,以其欠數虛報存庫,州縣苦之,勢汹汹將上聞。姚先奏以為官吏欺侵,造冊不實,請展限覈減。硃批云:「損上益下,朕之願也。存心刻薄,有傷政體。」姚大慙,六百里行文,以原冊上。

    仁宗以莊敬日彊健行不息二語分鐫寶璽

嘉慶己卯,仁宗聖壽六十,命以「莊敬日彊」、「健行不息」二語分鐫寶璽。

 

    仁宗敬禮楊懌曾

皖楊懌曾,嘉慶時官翰林,受知仁宗,為大理卿最久,開府楚北,風骨錚然。嘗召對,值盛暑,掀簾見上搖扇揮汗,入跽,上以扇置坐右,不復用,詢事甚詳,良久熱甚,上汗出如雨,卒不用扇,又久乃出,楊亦溼透紗袍矣。

 

    仁宗留意微員

嘉慶中,兵馬司指揮謝煦以同知外用,初選登州,上以其地簡,特寄諭撫臣,於兗沂曹一帶對調,遂改兗州。蓋謝任中城時,曾以緝捕出力,蒙賞戴翎枝,故上猶識之也。

 

    仁宗責臣工詩

嘉慶川楚之亂,仁宗憂甚,作詩以責臣工曰:「內外諸臣盡紫袍,何人肯與朕分勞。玉杯飲盡千家血,銀燭燒殘百姓膏。天淚落時人淚落,歌聲高處哭聲高。平居漫說君恩重,辜負君恩是爾曹。」

 

    仁宗命移鷹狗處

鷹狗處向在東華門內長街,設總統二人,以侍衞兼之,豢養鷹狗,備蒐獮之用。其牧人皆以世家子弟充之,許其蟒袍緯帽,為執事中品之最高者。嘉慶壬戌,仁宗以非急務,命遷於東安門內長房。

 

    宣宗遣妃

宣宗勤於政事,披覽章奏常至夜分,某日,有寵妃取而裂之,翌晨遣出,然亦不加以他罪也。

 

    文宗雪林則徐冤

道光未葉, 穆彰阿為滿首揆, 掌機務, 實主五口通商之約. 鴉片之為害甚大, 世人無不知之, 宣宗於林則徐之焚燬鴉片, 亦念其忠, 特以穆作梗, 故林不免於罪而言和. 道光壬寅, 大學士王鼎方自河東查勘回, 聞和議, 痛戰哭了争之, 不能得, 以憂死. 其病劇時, 召門下士至臥榻前, 伏枕流涕, 授遺摺数千言, 力排和議之非, 卒為穆所尼, 不得上.  王歿, 祁寯藻亦力争, 然寯藻在軍機為後進, 且漢大臣不能決事, 故穆愈得志. 已而白門和議成, 宣宗退朝, 負手行偏殿, 亙一日夜未嘗息, 內侍但聞太息聲, 漏下五鼓, 旋入殿, 以硃筆草一紙, 封緘甚固. 時宮門未啟, 命內侍持往樞廷, 戒之曰: 「但與穆彰阿, 毋為寯藻知. 」蓋即諭議和諸臣於和約晝押之廷寄也. 意穆於是時, 必布危言聳論挾制宣宗者. 及文宗嗣位,頒示謄黃,為林則徐雪冤,而著穆彰阿之罪。

 

    咸豐季年三奸伏誅

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皆於咸豐初年襲爵,官宗人府宗正,領侍衞內大臣。而端華同母弟肅順,方為戶部郎中,好狹邪游,惟酒食鷹犬是務。乙卯夏,官軍既克馮官屯,剿滅粵寇之北犯者,垣、端漸以聲色惑聖聰,薦肅供奉內廷,善迎合上旨。上稍與論天下事,三奸盤結,同干大政,而軍機處之權漸移,軍機大臣皆拱手聽命而已。惟軍機大臣大學士柏葰,資望既深,性頗鯁直,不甚遷就,三奸畏而惡之。戊午科場之獄,置柏大辟,於是朝臣震悚,權勢益張矣。肅又借鑄錢局一事興大獄,戶部司員皆褫職逮問,京師自搢紳以至商店,被其株累破家者甚多,皆怨肅次骨,肅恃寵而驕。時周祖培以戶部尚書協辦大學士,而肅亦為戶部尚書,同坐堂皇判牘。一日,周已畫諾,肅佯問曰:「是誰之諾也?」司員曰:「周中堂之諾也。」肅罵曰:「唉!若輩憒憒者流,但能多食長安米耳,焉知公事!」因將司員擬稿盡加紅勒帛焉,並加紅勒帛於周諾上,累次如此,周弗敢校也。諸大臣受其侵侮,而唯諾維謹,大學士翁心存引疾乞退以避之。庚申七月,英、法兵船犯大沽,陷東西礮臺,入天津,逼通州,焚圓明園,肅方以協辦大學士兼步軍統領,與載垣、端華同勸文宗巡幸熱河,導上娛情聲色,實為希寵攬權之計也。迨和議成,英、法兵退至天津,留京王大臣疏請回蹕,上將從之,為三奸所尼,屢下詔改行期。辛酉秋七月,上不豫;十六日,上疾大漸,召載垣等及軍機大臣至御榻前,受遺詔,立皇太子,是日辰刻,文宗崩。三奸輒矯遺詔,與御前大臣額駙景壽、軍機大臣兵部尚書穆蔭、吏部左侍郎匡源、署禮部右侍郎杜翰、太僕寺少卿焦佑瀛等共八人,自署為贊襄政務王大臣,又擅遏禁留京王大臣恭親王等不得奔喪。自是詔旨皆出三奸之意,口授軍機處行之。

八月十日,御史董元醇疏言:「皇上沖齡,未能親政。天步方艱,軍國事重。暫請皇太后垂簾聽決,並派近支親王一二人輔政,以繫人心。」三奸不悅。明日,上奉皇太后召見贊襄王大臣,命即照董元醇所奏行,三奸抗論,以為不可,退復以本朝無太后垂簾故事,令軍機處調旨駁還。然恭王遂於此時奔赴熱河,叩謁梓官,端等頗不以近支視之,且以其不足畏也。兩宮皇太后欲召見恭王,三奸力阻之,侍郎杜翰昌言於眾,謂:「叔嫂當避嫌,且先帝賓天,皇太后居喪,尤不宜召見親王。」肅拊掌稱善,曰:「是真不愧杜文正子矣。」然究迫於公論,而太后召見恭王之意亦甚決,太監傳旨出宮,恭王乃請端同進見,端目視肅,肅笑曰:「老六,汝與兩宮叔嫂耳,何必我輩陪哉。」王乃獨進見。兩宮泣道三奸之侵侮,因密商誅之,並召鴻臚寺少卿曹毓瑛,密擬拿問各旨,以備到京即發,三奸不知也。次日,王兼程回京,無一人知者。先是,垣等自陳職事殷繁,實難兼顧,意在彰其勞勩,詔即罷其所管火器健銳營,外示優禮,實奪其兵柄也。兩宮俟恭王行後,即下回鑾之旨,三奸力阻之,謂:「皇上一孺子耳,京師何等空虛,如必欲回鑾,臣等不敢贊一辭。」兩宮曰:「回京後設有意外,不與汝等相干。」立命備車駕。三奸又力阻,兩宮不允。乃議以九月二十三日,派肅護送梓宮回京。上恭送登輿後,先奉兩宮間道旋蹕,垣、端皆扈從。於是大學士賈楨、周祖培、戶部尚書沈兆霖、刑部尚書趙光合疏稱:「我朝聖聖相承,從無太后垂簾聽政之典,前因御史董元醇條奏,特降諭旨甚晰,臣等復有何議。惟是權不可下移,移則日替;禮不可稍渝,渝則弊生。我皇上沖齡踐祚,欽奉先帝遺命,派怡親王載垣等八人贊襄政務,兩月以來,用人行政,皆經該王大臣等議定諭旨,每有明發,均用御賞『同道堂』圖章,共見共聞,內外皆相欽奉。臣等尋繹『贊襄』二字之義,乃佐助而非主持也。若事無鉅細,皆憑該王大臣之意先行議定,然後進呈皇上一覽而行,是名為佐助,而實則主持,日久相因,能無後患!今日之贊襄大臣,即昔日之軍機大臣,向來軍機大臣事事先面奉諭旨辨駁可否悉經欽定,始行擬旨進呈,其有不合聖意者,硃筆改正,此太阿之柄不可假人之義也。為今之計,正宜皇太后敷宮中之德化,操出治之威權,使臣工有所稟承,不居垂簾之虛名,而收聽政之實效。我皇上聰明天亶,正宜涵泳詩書,不數年即可親政。而此數年間,外而賊匪未平,內而奸人逼處,何以拯時艱?何以飭法度?固結人心,最為緊要。儻大權無所專屬,以致人心驚疑,是則目前大可憂者。至皇太后召見臣工禮節及一切辦事章程,仍循向來軍機大臣承旨舊制,或應量為變通,擬求敕下羣臣會議具奏,請旨酌定,以示遵守,庶行政可免流弊,而中外人心益深悅服矣」。會欽差大臣侍郎勝保亦奏請簡近支親王輔政,以防權姦之專擅。

十月朔,車駕至京師,將至之日,諸大臣皆循例郊迎,兩宮對大臣涕泣,縷述三奸欺藐之狀,祖培奏曰:「何不重治其罪?」皇太后曰:「彼為贊襄王大臣,可徑予治罪乎?」祖培對曰:「皇太后可降旨,先令解任,再予拿問。」太后曰:「善。」乃詔解贊襄王大臣八人之任,以恭王奕訢為議政王,垂簾典禮,令在廷大小臣工集議以聞。先召見議政王大臣,上南面稍東席地坐,兩宮亦南面坐稍北,皇太后面諭三奸跋扈諸不法狀, 且泣下. 上顧曰:「阿爾女, 奴輩如此負恩, 即斫頭可也, 請勿悲. 」遂與王大臣密定計, 即另派大學士桂良, 文祥等入朝待命, 垣等已先至, 尚未知解任之信. 蓋三奸解任之旨及召見王大臣等, 已在初一日申酉間特命辦事處勿知會怡, 鄭二王, 故皆不知也, 然已微有所聞矣. 見恭王等則大言曰:「外廷臣子何得擅入? 」王答以有詔. 復以不應召見呵止王, 王遜謝, 卻立宮門外. 俄詔下, 命恭王將載垣, 端華, 肅順革去爵職, 拿交宗人府, 會同大學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嚴行議罪. 王捧詔宣示, 載垣, 端華同厲聲曰:「我輩尚未入, 詔從何來!  」王命擒出. 復呵曰:「誰敢者! 」已有侍衛数人來前, 褫二人冠帯, 擁出隆宗門. 尚顧索肩輿及從人, 或告已驅散矣. 遂踉蹌擁見, 肅方擁二妾臥於牀, 遂械至, 亦繫宗人府. 肅瞋目叱垣, 端曰:「若早從吾言, 何至有今日! 」二人曰:「事已至此, 復何言? 」垣亦咎端曰:「吾之罪名, 皆聽汝言成之.  」故論者謂三奸之罪肅尤甚, 垣次之, 端又次之. 廷議既上, 請均照大逆例, 凌遲處死. 初六日, 詔曰:「載垣, 端華, 肅順朋比為奸, 專權跋扈, 種種情形,均經明降諭旨宣示中外. 至載垣, 端華, 肅順, 於七月十七日皇考升遐, 即以贊襄王大臣自居, 實則我皇考彌留之際, 但面諭載垣等立朕為皇太子, 并無令其贊襄政務之諭. 載垣等乃造作贊襄名目, 諸事并不請旨, 擅自主持, 兩宮皇太后面諭之事, 亦敢違阻不行. 御史董元醇條奏皇太后垂簾事宜, 載垣等非獨擅改諭旨, 并於召對時有『伊等係贊襄朕躬, 不能聽命於皇太后, 伊等請皇太后看摺, 亦屬餘多』之語, 當面咆哮, 目無君上,情形不一而足。且屢言親王等不可召見,意在離間。此載垣、端華、肅順之罪狀也。肅順擅坐御位,於進內廷當差時,出入自由,目無法紀,擅用行宮內御用器物,於傳取應用物件,抗違不遵。並自請分見兩宮皇太后,於召對時,辭氣之間互相抑揚,意在搆釁。此又肅順之罪狀也。一切罪狀,均經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面諭議政王、軍機大臣,逐條開列,傳知會議王大臣等知悉。茲據該王大臣等按律擬罪,將載垣等凌遲處死,當即召見議政王奕訢、軍機大臣戶部左侍郎文祥、右侍郎寶鋆、鴻臚寺少卿曹毓瑛、惠親王、惇親王奕誴、醇郡王奕譞、鍾郡王奕詥、孚郡王奕譓、睿親王仁壽、大學士賈楨、周祖培、刑部尚書綿森,面詢以載垣等罪名,有無一線可原。茲據該大臣等僉稱『載垣、端華、肅順跋扈不臣,均屬罪大惡極,國法無可寬宥』,並無異辭。朕念載垣等均屬宗支,以身罹重罪,應悉棄市,能無淚下。惟載垣等前後一切專權跋扈情形,謀危社稷,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非獨欺陵朕躬為有罪也。在載垣等未嘗不自恃為顧命大臣,縱使作惡多端,定邀寬典,豈知贊襄政務,皇考實無此諭,若不重治其罪,何以仰副皇考付託之重,亦何以飭法紀而示萬世?即照該王大臣等所擬,均即凌遲處死,實屬情罪相當。惟國家本有議親議貴之條,尚可量從末減,姑於萬無可寬貸之中,免其肆市,載垣、端華均著加恩賜令自盡,即派肅親王華封、刑部尚書綿森迅即前往宗人府空室傳旨,令其自盡。此為國體起見,非朕之有私於載垣、端華也。至肅順之悖逆狂謬,較載垣等尤甚,亟應凌遲處死,以伸國法而快人心。惟朕心究有所未忍,著加恩改為斬立決,即派睿親王仁壽、刑部右侍郎載齡前往監視行刑,以為大逆不道者戒。至景壽身為國戚,緘默不言;穆蔭、匡源、杜翰、焦佑瀛,於載垣等竊奪政柄不能力爭,均屬辜恩溺職,穆蔭在軍機大臣上行走已久,班次在前,情節尤重。該王大臣等擬請將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佑瀛革職發往新疆效力,均屬罪有應得。惟以載垣等凶燄方張,受其箝制,實有難與爭衡之勢,其不能振作,尚有可原。御前大臣景壽即革職,仍留公爵並額駙品級,免其發遣;兵部尚書穆蔭即革職,改為發往軍臺效力贖罪;吏部左侍郎匡源、署禮部右侍郎杜翰、太僕寺少卿焦佑瀛均著即行革職,加恩免其發遣。欽此。」是日垣、端自縊,肅以科場、鈔票兩案無辜受害者尤多,都人士聞其將殺,交口稱快,其怨家皆駕車載酒,馳赴西市觀之。肅身肥面白,以大喪故,白袍布靴,反接置牛車上,過騾馬市大街,兒童驩呼曰:「肅順亦有今日乎!」或拾瓦礫泥土擲之,頃之,面目遂模糊不可辨云。將行刑,肅肆口大罵,又不肯跪,劊子以大鐵柄敲之,乃跪下,蓋兩脛已折矣,遂斬之。

少詹事許彭壽疏請治奸黨,詔曰:「前因許彭壽於拿問載垣、端華、肅順時,請查辦黨援,當令指出黨援諸人實迹。嗣據明白迴奏,形迹最著者,莫如吏部尚書陳孚恩;最密者,莫如侍郎劉琨、黃宗漢等;平日保舉之人,如侍郎成琦、德克津太、候補京堂富績,外間嘖有煩言。陳孚恩於上年七月,大行皇帝發下硃諭巡幸熱河是否可行,陳孚恩即有『竊負而逃,遵海濱而處』之語,意在迎合載垣等,當時會議諸臣,無不共見共聞。大行皇帝龍馭上賓,滿、漢大臣中惟令陳孚恩一人免赴行在,是該尚書為載垣等之心腹,即此可見。黃宗漢於本年春間前赴熱河,皇考召見時,即以危辭力阻回鑾。迨聞皇考梓宮有回京之信,該侍郎又以京城情形可慮,遍告於人,希冀阻止,其為迎合載垣等,眾所共知。以上二人,均屬一二品大員,聲名如此狼藉,品行如此卑污,若任其濫廁卿貳,何以表率僚屬?陳孚恩、黃宗漢均著革職永不敘用,以為大僚諂媚者戒。至侍郎劉琨、成琦、太僕寺少卿德克津太、候補京堂富績,與載垣等雖無交通實據,而或與往來較密,或由伊等保舉,或拜認師生,眾人耳目共見共聞,何能置之不議。劉琨、成琦、德克津太、富績均著即行革職。許彭壽糾劾各節,朕早有所聞,用特懲一儆百,期於力振頹靡。載垣、端華、肅順三人事權所屬,諸臣等何能與之絕無干涉,此後惟有以寬大為念,不咎既往。爾諸臣亦毋須再以查辦奸黨等事紛紛陳請,致啟訐告誣陷之風。惟當各勤厥職,爭自濯磨,守正不阿,毋蹈陳孚恩等惡習,朕實有厚望焉。」未幾,查鈔肅順家,得陳孚恩手書,有不臣語,乃復逮戍伊犂。先是,載垣等擬進年號,曰祺祥,已頒憲矣,有言其意義重複者,遂置不用。初九日甲子昧爽,穆宗御正殿,即位,以明年為同治元年,上母后皇太后尊號曰慈安皇太后,聖母皇太后尊號曰慈禧皇太后,垂簾聽政。

    文宗容納陸御史之直諫

咸豐季年,雛伶朱蓮芬善崑曲,能作小詩,工楷法,文宗嬖之,不時傳召。有陸御史者,亦狎之,因不得常見,遂直言極諫。文宗閱之,不加罪,大笑曰:「陸都老爺醋矣。」即批其摺云:「如狗啃骨,被人奪去,豈不恨哉。欽此。」浙撫王有齡之父為雲南昆明知縣,所用簽稿門丁,即兩江總督何桂清之父。有齡幼時讀書署中,桂清亦伴讀,聰穎異常,欲就試而無籍,乃占籍昆明,就試焉,遂補諸生,十八歲入翰林。咸豐己未,督兩江,有齡時亦由鹽大使升至江蘇布政使矣。杭城陷,巡撫羅遵殿殉難,何薦有齡可勝任。摺初上,文宗硃批,連書「王有齡王有齡王有齡」九字;摺再上,批云:「爾但知有王有齡耳?」摺三上,言「有齡如負委任,請治臣濫保之罪」,於是遂簡有齡為浙撫。

    德宗自述

德宗嘗語德菱女士云:「朕一生所處皆逆境,居嘗鬱鬱,且幼時體弱,讀書不多,而性好音樂。」又云:「朕惟欲求我國之強盛發達也,每聞各省偏災,輒憂形於色。」德菱且曾授德宗以批阿娜之華爾子簡調及英文。

 

    德宗思得氣節之士

故事,廷試貢士,閱卷大臣擬前十本進呈,候欽定,然後拆彌封姓名宣布,往往如所擬名次,不更動也。光緒乙未殿試,德宗念國步多艱,思得氣節之士而用之,四川駱成驤名在第十,見其卷中有「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二語,大賞之,拔置第一。

 

    德宗保全言官

德宗既親政,以頤和園為頤養母后之所,間日往請安,每日章疏上閱後,皆封送園中。丁酉年,惲毓鼎附片劾太監牛姓在外招權納賄,請嚴懲以符祖制。牛姓者,頤和園親近小閹也。帝示翁同龢曰:「此疏若為太后所見,言官禍且不測,朕當保全之。」乃撤去附片,僅以正摺呈園。

    德宗戊戌新政

光緒戊戌正月初六日,德宗以給事中高爕曾請設武備特科,因特諭飭軍機大臣會同兵部參酌中外兵制議奏。又諭:「貴州學政嚴修請設專科,所稱一為歲舉,一為特科,先特科,後歲舉。特科約六事:一內政,為考求方輿險要、郡國利病、民情風俗者;二外交,為考求各國政事、條約公法、律例章程者;三理財,為考求稅則、礦務、農功、商務者;四經武,為考求行軍布陣、管駕測量者;五格物,為考求中西算術、聲光化電者;六考工,為考求各物製造工作者。由三品以上京官及督撫學政各舉所知,無論已仕未仕,註明其專長,在保和殿試以策論,嚴定去取,評列等第,覆試後引見候擢,此為經濟特科。以後或十年或二十年一舉,不拘常例。歲舉則每屆鄉試年分,由學政調取新增算學、藝學各書院學堂高等生監,錄送鄉試,初場專門,次場時務,三場仍《四書》文。凡試者,名曰經濟科,中貢士者,亦一體覆試殿試朝考等語。飭總理衙門議奏。」四月二十八日,召見康有為、張元濟。五月初五日,諭:「自下科始,鄉、會試及生童歲科各試,一律改試策論。」十六日,諭飭兩江總督劉坤一查明上海農學會章程,咨送總理衙門查核頒行,並編譯外洋農學諸書。十七日,諭飭獎賞各省士民若有新書及以新法製成新器果係足資民用者,所製之器,酌定年限,准其專利。有能獨力創建學堂、開闢地利、興造槍砲各廠,有裨於興國殖民之計者,著照軍功例給予特賞。二十九日,諭飭迅印馮桂芬《校邠廬抗議》千部,送軍機處。六月初一日,諭飭鄉、會試仍為三場,一場試中國史事論,二場試時務策各五道,三場試《四書》義二篇、《五經》義一篇。首場中額十倍錄取,二場三倍錄取,取者始准試次場,每場發榜一次,三場畢,如額取中。歲科試生童,先試經古一場,專以史論時務命題,正場試以《四書》、《五經》義各一篇。至詞章楷法,當先期降旨考試,偶一舉行,不為常例。嗣後一切考試,不得憑楷法之優劣為高下。七月初三日,諭飭嗣後殿試,即量為授職,停止朝考。初六日,諭准主事康有為所呈京師設立農工商總局,派直隸霸昌道端方、直隸候補道徐建寅、吳懋鼎等督理。十三日,諭准湖南巡撫陳寶箴奏保湖南候補道夏獻銘、黃炳離,前內閣學士陳寶琛,侍讀楊銳,禮部主事黃英采,刑部主事劉光第,廣東候補道楊樞、王秉恩,江蘇候補道歐陽霖、杜俞、柯逢時,江西候補道惲祖祁,湖北候補道徐家幹、薛華培、左孝同來京預備召見。十四日,諭飭詹事府、通政司、光祿寺、鴻臚寺、太僕寺、大理寺等衙門,歸併內閣及禮、兵、刑等部辦理。湖北、廣東、雲南三省巡撫並東河總督,一併裁撤,均著以總督兼巡撫事。河督即歸併河南巡撫,漕督及各省不辦運務之糧道,及向無鹽場僅管疏銷之鹽道,均著裁撤。各省同通佐貳等官無地方之責者,查明裁汰。又著將各局所宂員裁撤淨盡,並將分發捐納勞績人員,嚴加甄別,限一月辦竣。十六日,諭飭禮部尚書懷塔布、許應騤,侍郎堃岫、徐會澧、溥頲、曾廣漢交部議處,王照原呈留覽,以懷塔布等不為王照遞呈也。十九日,吏部議懷塔布等革職,王照賞三品頂戴,以四品京堂用。二十日,諭飭工部會同步軍統領衙門、五城街道廳,挑挖京城內外河道,修墊街巷,款由戶部籌撥。又諭內閣候補侍讀楊銳、刑部候補主事劉光第、內閣候補中書林旭、江蘇候補知府譚嗣同賞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預新政事宜。二十四日,諭准孫家鼐請設醫學堂,由大學堂兼轄。又諭准徐致靖酌置三、四、五、六品學士。又諭准主事蕭文昭請設各省茶務學堂、蠶桑學堂,著各督撫迅速籌辦。二十七日,諭准黃思永籌款設辦速成學堂。又諭准都察院代奏四川舉人陳天錫所請,將大挑教職謄錄各項人員,於會試薦卷中挑取,及科甲候補人員,一體考差。又諭飭詳議中書祁永膺所奏各省教職改為中小學堂教習。又諭准刑部主事顧厚焜所請舉辦郵政分局。又諭著瑞洵於京師創設報館,繙譯新報。又諭飭各督撫查明四月二十三日以後所關新政之諭旨,迅速刊刻謄黃,切實開導州縣教官詳切宣講。並飭令藩臬道府上書言事,毋得隱默顧忌,其州縣官應由督撫代遞,即由督撫將原封呈遞,此次諭旨並著懸掛督撫大堂,俾眾共觀。二十八日,諭飭各省藩臬道府,凡有條陳,自行專摺具奏,毋庸由督撫代遞;至州縣等官言事者,即由督撫將原封呈遞;至士民有欲上書言事者,即由本省道府等隨時代奏。

 

    德宗戊戌密諭

德宗曾有賜楊銳等密諭,文曰:「朕近來仰窺皇太后聖意,不願將法盡變,亦不欲將此輩老謬昏庸之大臣罷黜,而登用英勇通達之人,令其議政,以為恐失人心。雖經朕屢次降旨整飭,而並且有隨時幾諫之事,但聖意堅定,終恐無濟於事。即如十九日之硃諭,皇太后已以為過重,故不得不徐圖之,此近來實在為難之情形也。朕亦豈不知中國積弱不振?至於阽危,皆由此輩所誤,但必欲朕一旦痛切降旨,將舊法盡變,而盡黜此輩昏庸之人,則朕之權力實有未足。果使如此,則朕位且不能保,何況其他。今朕問汝,可有何良策,俾舊法可以全變,將老謬昏庸之大臣盡行罷黜,而登英勇通達之人,令其議政,使中國轉危為安,化弱為強,而又不致有拂聖意。爾等與林旭、譚嗣同、劉光第及諸同志等,妥速籌商,密繕封奏,由軍機大臣代遞,候朕熟思審處,再行辦理。朕實不勝十分焦急翹盻之至。特諭。」是亦可見當時之束手無策,躊躇滿志也。

 

    德宗欲開懋勤殿

懋勤殿在乾清宮西廊,屋五楹,為列聖燕居念典處。咸豐中,何秋濤主事以進《朔方備乘》, 【 原名《北徼彙編》,文宗賜今名。】 詔在懋勤殿行走。同治後,殿久虛,惟南書房諸臣時就其中應制作書,以其與南齋毗連也。光緒戊戌六月,有意復古賓師之禮,將開懋勤殿,擇康有為、梁啟超、黃紹箕等八人待制,燕見賜坐,討論政事,聞者謂為二千年未有之盛舉,惜未及開而八月之變作矣。

 

    德宗諭黃紹箕掄才

瑞安黃仲弢提學紹箕,初以湖北主考陛辭請訓,德宗諭之曰:「現在百姓困苦已極,皆朕不德所致,然卿輩亦不能辭咎,朝政非更張不可。卿此去,極宜留意掄才,為朕得可用之人。」

 

    德宗聽講下淚

德宗讀書,翁同龢實傅之,一日,授讀「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章,引史事數十條,反覆講論。德宗為之下淚,曰:「女戎之禍,其中必有小人!」蓋指李蓮英也。翁復引明懷宗故事曰:「懷宗能知女子小人之難養,斥魏忠賢、客氏,而用人不專,終至失國。」語為李所聞,讒之於孝欽后,光緒戊戌遂有政變之禍。

    德宗註論語

德宗好學,手不釋卷,光緒戊戌以前,每於經筵聽講《論語》時,遇有新義可以發明經語者,恒以片紙錄出,其後成帙,藁藏正大光明殿扁額中。

 

    德宗之記憶力

光緒己亥十月,召見惲毓鼎,孝欽后語及豫省疏報雹災事而忘其縣名,顧德宗曰:「皇帝記為何處?」即應曰:「鞏縣也。」時馬家埠至永定門方新設電車,孝欽問及,復顧德宗曰:「此何國所為?」應曰:「德使海靖也。」以一循例報災之摺,數年前所興之工,猶留心不忘如此。

 

    德宗親翁同龢

德宗冲齡典學,暱就翁同龢,或捋其髯,或以手入懷撫其乳,故常熟在書房二十五年,最為上所親。嘗乞假回虞山省墓,雅不願其去,不得已,始允假一月。陛辭日,堅與約曰:「下月今日,朕與師傅相見 於此矣。」

 

    德宗自奉儉約

德宗自奉極儉,某年,諭內務府大臣增某製一書案,諄囑勿尚華麗,但求適用。及案成而猶未加漆,即命進呈,問其值,以七百金對,怒曰:「一書案而糜款若是,汝輩積習何時始能革除耶!」又以足蹴其背而斥之曰:「混蛋!還不滾下去。」外間於是哄傳德宗性情乖張矣。

 

    德宗羈縻董福祥之手詔

董福祥,字星五,甘肅固原州人,貧無資籍,以武健稱。同治初年陝甘回亂,董與同里沙三、張俊約為弟昆,沙以年長為首領,董次之,張又次之,集里中武勇少年得數十人,保據一方,式遏寇亂,而恒分道往鄰縣,掠糧以自給。嗣張與沙不協,私與董謀,乃除沙三而由董統其眾,張副焉。迨左文襄督軍隴上,董、張率所部詣大軍,乞擊回自效,皆以嫻習山川險要,且甘人耐勞苦,所向屢有功。復從劉錦棠出塞平新疆,別為一軍趨和闐,克之。和闐在崑崙旁,瀕於沙漠,風寒日薄,亦惟甘人能堪之。此董之建功之始,旋為新疆喀什噶爾提督。歲乙未,平甘肅河州回亂,授固原提督,入統武衞後軍。光緒庚子,八國聯軍入京師,董隨扈至西安,解兵歸里,陛辭日,德宗出手詔畀之,慰勉甚至,亦羈縻之策也。其詔曰:「上諭董福祥知悉,爾忠勇性成,英姿天挺,削平大難,功在西陲。近以國步艱難,事多掣肘,朝廷不得已之苦衷, 諒爾自能曲體. 現在朕方屈己以應變, 爾亦當降志以待時, 決不可以暫時屈抑, 隳卻初心, 他日國運中興, 聽鼓顰而思舊, 不朽之功非爾又將誰屬也. 尚其勉旃. 」董捧詔感泣, 遂終老邱園, 沒齒無二, 戊申春, 病卒, 年七十矣. 董有四妻, 皆無所出, 以猶子天純為嗣, 早卒. 二孫恭, 溫. 董形貌壯偉, 性勁戇, 善馭將, 漢, 回諸將皆奉命唯謹,董軍之名震於關西. 家居惠安堡, 在金積堡旁,  【 亂後於金積堡設廳治曰寧靈廳。】 饒於財,嘗捐金三十萬修靈夏渠,引黃河水以溉田,民利賴之。

 

    德宗西狩瑣聞

德宗久制於孝欽后,光緒庚子拳亂之始,心非之而不敢言。及西狩,恒思援各省督撫以自助,勤王之師陝藩岑春煊最先,岑故先朝勳裔,頗重之,擢陝西巡撫。一日召入,叩頭畢,帝甫有言而孝欽適至,德宗色變,岑亦汗下流背,乃亂以他語而罷。

當西狩日,衣履敝垢,一日內侍進呈新襪,式劣,不悅。俄而孝欽至,問:「襪佳耶?」德宗曰:「然。」孝欽又曰:「差長否?」德宗曰:「然。」孝欽乃笑。

迴鑾計定,德宗命將新製二轎試坐,巡撫督夫舁入,德宗奉孝欽出,命內侍八人舉之,孝欽先坐以為適,乃命德宗坐。德宗見孝欽立於地,不敢坐,促之,德宗跼蹐曰:「不敢。」孝欽笑曰:「汝略坐無妨。」乃作半跪式,略坐即下。

    德宗抑鬱

光緒辛丑,德宗自西安迴鑾,見外患日逼,大局至危,宵旰憂勞,遂攖心疾,嘗以椅橫貫以竹,命兩小太監肩之而行。帝手持小銅器,以物觸之作聲,口中喃喃曰:「外國人如此鬧法,怎麼了,怎麼了!」且行且語,不意竹椅傾斜,踣於地,兩璫皆伏地請罪,帝曰:「不干爾事。」一躍而起,狂奔入內。

最初兩后之垂簾也,德宗中坐,後蔽以紗幕,孝貞、孝欽則左右對坐,孝貞崩,孝欽獨坐於後,至光緒戊戌訓政,則孝欽與德宗並坐,若二君焉,臣工奏對,嘿不發言,有時太后肘使之言,不過一二語止矣。及幽於南海瀛臺,則三面皆水,隆冬冰堅結,常攜小閹踏冰出,為門者所阻,於是有召匠鑿冰之舉。偶至一太監屋,几有書,取視之,《三國演義》也,閱數行,擲去,長嘆曰:「朕且不如漢獻帝也!」

 

    德宗自晦

光緒甲午、乙未交,德宗頗信用長麟、汪鳴鑾言,一日三遷,悉由散秩而拔置卿貳,召對無虛日。二人造膝密陳,雖欲有所規畫,卒以出言不慎,為內監所詗知, 【 故事,召見在養心殿側一小書室,僅帝與被召見者二人而已,軍機侍值例須退出。】 譖於孝欽,立罷二人職,諭中並有「迹近離間永不敘用」等語。嗣後母子之間始起猜嫌,而帝之一舉一動,乃無日不遣內監偵報矣。帝每日黎明,必往孝欽處請安,長跪宮門外,有時內監不為傳報,不命之起,即伏地不敢起。庚子變作,兩宮西狩,既就道,行在湫隘,聞孝欽聲輒長跪,以在宮日聞孝欽至,跪地以迎,久而習慣也。及抵西安,處分和約及軍國重要事,悉孝欽一人獨裁,間亦一詢帝,帝唯唯,不置可否也。居陝無事,日惟遣小閹嬉弄洋犬,以消永晝,蓋欲因以自污也。迴鑾未久,遂拘禁深宮矣。